张飞字益德，涿郡人也，少与关羽俱事先主。羽年长数岁，飞兄事之。先主从曹公破吕布，随还计，曹公拜飞为中郎将。先主背曹公依袁绍、刘表。表卒，曹公入荆州，先主奔江南。曹公追之，一日一夜，及于当阳之长阪。先主闻曹公卒至，弃妻子走，使飞将二十骑拒后。飞据水断桥，目横矛曰：“身是张益德也，可来共决死！”敌皆无敢近者，故遂得免。先主既定江南，以飞为宜都太守、征虏将军，封新亭侯，后转在南郡。先主入益州，还攻刘璋，飞与诸葛亮等溯流而上，分定郡县。至江州，破璋将巴郡太守严颜，生获颜。飞呵颜曰：“大军至，何以不降而敢拒战？”颜答曰：“卿等无状，侵夺我州，我州但有断头将军，无有降将军也。”飞怒，令左右牵去斫头，颜色不变，曰：“斫头便斫头，何为怒邪！”飞壮而释之，引为宾客。飞所过战克，与先主会于成都。益州既平，赐诸葛亮、法正、飞及关羽金各五百斤，银千斤，钱五千万，锦千匹，其余颁赐各有差，以飞领巴西太守。

译文

张飞字益德，涿郡人，年轻时和关羽一起追随先主。关羽比张飞年长几岁，所以张飞把关羽当成兄长一样对待。先主跟随曹公击败吕布后，跟随曹公返回许都，曹公任命张飞为中郎将。后来，先主离开了曹公，先后投奔了袁绍、刘表。刘表去世后，曹公率大军进攻荆州，先主逃往江南。曹公率兵追击，急行军一天一夜，在当阳县长阪追上了先主。先主听说曹公大军赶到，就抛下妻子儿女逃跑，命令张飞率领二十名骑兵断后。张飞沿着河岸防御，拆毁了桥梁，怒目圆睁，手拿长矛大喝：“我是张益德，谁敢过来和我决一死战!”曹军没有一个人敢靠近，先主这才安全逃走。先主平定荆州江南各郡后，任命张飞为宜都太守、征虏将军，封爵新亭侯。后张飞又调守南郡。后来，先主进入益州，回师攻打刘璋，张飞和诸葛亮等人率军溯江而上，分兵平定了沿江的各郡、县。张飞到达江州后，击败了刘璋的部将、巴郡太守严颜，占领了巴郡，活捉了严颜。张飞怒斥严颜说：“我的大军已到，你为什么不及早投降，居然还敢抵抗？”严颜回答说：“你们出师无名，侵夺我们益州，我们益州只有断头将军，没有投降将军。”张飞大怒，命令手下的士兵把严颜拉出去砍头，严颜面不改色，对张飞说：“砍头就砍头，发什么火呢!”张飞非常欣赏严颜的勇气，下令释放了严艳，把他当作客人对待。张飞继续进军，一路势如破竹，和刘备在成都会师。先主平定益州后，赏赐给诸葛亮、法正、张飞和关羽每人黄金五百斤、白银一千斤、铜钱五千万、蜀锦一千匹，其他将士也各有赏赐，先主让张飞兼任巴西太守。

原文

曹公破张鲁，留夏侯渊、张郃守汉川。别督诸军下巴西，欲徙其民于汉中，进军宕渠、蒙头、荡石，与飞相拒五十余日。飞率精卒万余人，从他道邀郃军交战，山道迮狭，前后不得相救，飞遂破郃。弃马缘山，独与麾下十余人从问道退，引军还南郑，巴土获安。先主为汉中王，拜飞为右将军、假节。章武元年，迁车骑将军，领司隶校尉，进封西乡侯。

初，飞雄壮威猛，亚于关羽，魏谋臣程昱等咸称羽、飞万人之敌也。羽善待卒伍而骄于士大夫，飞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。先主常戒之曰：“卿刑杀既过差，又日鞭挝健儿，而令在左右，此取祸之道也。”飞犹不悛。先主伐吴，飞当率兵万人，自阆中会江州。临发，其帐下将张达、范强杀飞，持其首，顺流而奔孙权。飞营都督表报先主，先主闻飞都督之有表也，曰：“噫！飞死矣。”追谥飞曰桓侯。长子苞，早夭。次子绍嗣，官至侍中尚书仆射。苞子遵为尚书，随诸葛瞻于绵竹，与邓艾战，死。

译文

曹公击败张鲁后，留下夏侯渊、张郃镇守汉中一带。张郃率领几支部队向南进入巴西郡，想把巴西郡的百姓迁入汉中，张郃率军进驻宕渠县的蒙头、荡石一带，和张飞的军队对峙了五十多天。张飞率领精兵一万多人，从另外的道路截断了张郃的后路，再开始攻击，因为山路狭窄，张郃部队前后无法呼应支援，张郃被张飞打得大败。张郃丢下战马孤身攀越山崖，带着十多名部下从小路逃走，退兵南郑，巴西一带得以安定。先主自立为汉中王之后，任命张飞为右将军，假节。章武元年（221），张飞升任车骑将军兼司隶校尉，进封西乡侯。

当初，张飞威武雄壮，仅仅次于关羽，魏国的谋士程昱等人都称赞关羽、张飞是万人敌的猛将。关羽对待手下的将士非常和善，而对待士大夫却很傲慢；而张飞和他相反，敬重士大夫，却不关心士卒百姓。先主常常告诫张飞说：“你运用刑罚已经很过分，还随意鞭打将士，让这些被打的人在你身边办事，这样会招来杀身之祸的!”张飞听后仍不悔改。先主出兵进攻吴国，张飞准备率领一万人马，从阆中出兵赶到江州与先主会合。临出兵前，张飞的部将张达、范强杀害了张飞，割下他的首级，顺江而下投奔了孙权。张飞军营中的都督上表奏报先主，先主听到张飞的都督有表上奏，当即说：“唉!张飞死了。”先主追谥张飞为“桓侯”。张飞的长子张苞，少年时就去世了。张飞的次子张绍继承了张飞的爵位，官至侍中、尚书仆射。张苞的儿子张遵担任尚书，跟随诸葛瞻驻守绵竹，在和邓艾作战时战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