复朱尧阶

弟若回金陵不管军务，则迹涉取巧，断不肯为；若驻扎徐州治军而兼作江督，则精力已衰，实难兼顾，是以决计于三月再辞江督之任，专办军务。但受恩深重，不敢回籍休养，置身局外耳。弟现于进退之际，极知慎重，祸福虽有前定，问心总求无愧。谨以为老友告。

复刘霞仙中丞

敝处于十月初十接贼窜陕西之报，决计调霆军援秦。未调之前，迟延半月而始能定策；既调之后，迁延月馀而迄未成行，仆与春霆皆不能无咎，而秦中米粮极艰，兵勇视为畏途，亦势有不敢遽前者，想亮之也。逮腊月初改调老湘诸军入关，刘寿卿闻命即行，差强人意。乃未入潼关，而秦军有灞桥之败，既抵西安，而张敬堂有正月六日殉难之变，此则事机不顺，天实为之。敬堂学识闳远，志行坚卓，习劳耐苦，十倍时流。其倾服阁下，结诸梦寐，方冀练习兵事，培成国器，不谓裹尸关辅，百无一成。仆实负渠，夫复何言！计阁下恸哭敬堂，亦即浩然归矣。

复李宫保

初一日寄谕已令春霆先逐任、赖一股，想接尊疏后益不强霆军西征矣。目下贼势，任、赖实较张酋为强，人亦较众，铭、树新挫，鄂军未振，自应留鲍军久剿东股，大局私情均无疑义。阁下调度之檄向不轻发，发皆当于事理，春霆必乐效驰驱也。爽亭既留尊营，即日当附片声明。渠甚得河南之士心，亦可藉以联络圩寨，招怀才俊。若为统军，利钝虽不可知，必能朴实治军；为地方官，必能肫挚爱民，此堪信耳。

复李宫保

顷接大咨，知鄂军有十八日之挫。并得舍沅弟信，知舍亲彭杏南阵亡，营官及哨勇亡者甚多。捻氛日炽，士心日怯，舍弟殆不能军矣。两三月来，鄂军、秦军三败，几于全覆，此外铭、树两军之挫，皆昔年剿长毛时不轻见之事。观此气机，忧愧悚畏，不知所以为计。鄂事败坏如此，求麾下径入鄂境，或驻德、黄、安、襄等处，两月以后军势稍振，令兄已履署督之任，大纛再移它处。

吾两家门第最盛，近舍弟军败名减，仆亦屡挂弹章，寒门有衰替之象；德门值鼎隆之时，亦宜平不忘陂，安不忘危。愿阁下训饬诸弟，以习劳崇俭为第一义。

扬州过于空虚，昨檄李质堂率师渡江设防。渠为刘、潘诸人所推，令其渐带陆师，为将来阁下调之北征张本。将才难得，马队及淮北将才尤为难得，不知马德顺到尊处后，察验果堪大用否？

国藩在高邮阻风三日，今日始得过湖，明日当可达扬州耳。晋事诚如人意，垩尽而鼻不伤，然吾辈久处高明，瞰室者愈众矣。

致陈舫仙

王方伯内召，李公亦去位，尊处当不甚掣肘。惟胡莲舫以京员而署晋藩，公事颇生，未必惬人意，于中丞处尤虑难期水乳，但于阁下防务诸事应手，即为至幸。阁下一函而二君去职，以后恐为众所嫉忌，务望倍加小心，以勤、廉、谦三字自矢。勤而不自言其劳，廉而不自觉其介，谦而出之以真朴之气，乃不犯人之忌，亦即保身之道。舍沅弟到鄂后，裁撤多营，易以湘勇，密劾唐君，旋及官相，实由自信太过，无敬畏之意。今郭子美伤败，彭杏南覆亡，而春霆亦与之龃龉，又有署中失火之变，万矢齐集，众谤交加，仆深恐其忧伤太过，或致心疾。望阁下作函寄鄂，多方宽慰。尤望阁下于勤廉自持之外，专在谦勤上用功，并矢卧薪尝胆之忱，求于军事中有所建树，一以免怨家之指摘，一以代舍沅弟稍雪耻愤，至嘱至嘱。

复李宫保

闻鄂中贼尚在陂、孝一带，意欲偷渡汉水，图窜巴蜀。若果渡汉，则湘、蜀皆震，势益燎原矣。阁下虽未履楚督之任，而目下鄂祸孔棘，大旆似须径驻襄、德等郡，以作士气而保楚饷，不仅为令兄与舍弟计也。

捻患日炽，已有石达开、陈玉成盛时气焰，官军不可再有疏失。淮军好用开花炮，论者多谓于剿捻无裨，请阁下悉心体察一番，应否去大炮而加长矛。又郭、彭大败，似均无营垒可以退守，应否仍用昔年修垒自固之法，均祈卓酌。